认识韩宇那年,我已经二十八岁了,早已过了那个“四海之内,任君挑选”的年纪。
虽然婆家是在乡下,家境也不好,但是韩宇为人上进,对我更是没得说。
踌躇犹豫的时,老妈一直劝我,女人就这么几年生孩子的时间,再晚就要熬成高龄产妇了,这会儿找着机会就嫁了吧。
韩宇很得我父母的欢心,尤其是我妈,她看中韩宇老实,能容忍我跋扈的脾气。
我的心就这样慢慢定了下来,爸妈开始张罗起嫁女儿,我也跟着他回了几次乡下,自然而然上了床。
他家婆婆妯娌一大堆,我也应付不过来,好在韩宇体贴一一为我开解了。唯一没有露面的人是他父亲,韩宇说他爸常年身体不好,留在大姑家养病。
不咸不淡地又处了两个月,我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。
爸妈都挺高兴,催着我们把婚礼办了。
我心里也对这个小生命充满期待,韩宇知道消息后,立马联系了乡下的亲戚,说是挑个时间回去办喜事。
婆婆还特地打了两对金坠子给我,她在家务农,平时也没什么钱,现在还送上大礼,我心里自然感激万分。
母亲叮嘱我,就算婆婆人善,自己也要懂分寸,不要让人家以为咱们没家教。
乡下的婚礼办得热闹,一整天下来,我忙得晕头转向。
酒席上轮番敬完酒后,韩宇让我去给里屋的公公敬茶。
听说公公去年做了心脏手术后,身体一直不好,平时穿衣吃饭都要人帮忙,婆婆也在里屋,正在帮他换被子。
就着昏黄的灯光一看,我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具骷髅。我知道公公身体不好,但没想到他已经全凭一口气吊着了。
整个人都瘦成一把骨头,手臂上的筋筋脉脉诡异地突起,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针头。
看见我们进来了,他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,但是半天没发出声音来。
婆婆怕这个场景吓到我,连忙推着我和韩宇出去。
我有些生气,韩宇之前根本一点都没和我提起公公的情况如此严重,他陪着笑脸讨好地说道:“我妈说怕吓到你,所以你来我家那几天,我爸就被送去大姑家了,你别生气。”
大喜的日子,确实不该生气的,再说了,那是他爸,我有什么好气的。
韩宇说他爸从前是核电厂的员工,最底层的那种,四十几岁因为身体原因内退了。核电厂辐射大,因为一次意外事故,他爸在基站停留时间过长,辐射对身体造成了很大伤害,很多机能损害,所以这些年,慢慢就成了这副模样。
我心想,婆婆一个人照顾公公这么些年,确实情深义重,心里也不由佩服起来。
因为怀孕,韩宇陪我留在乡下养胎。
新婚第一天,我特地起了个大早,想准备早餐,起来一看,发现家里来了个道士,正在和婆婆说些什么,时不时还朝我看几眼。
韩宇起来后,我问他那道士是谁?
“我妈的一个亲戚,这些年他经常来我家给看风水什么的,咱们刚结婚,我妈说想给我们算算命。”
我心里对这些装神弄鬼的道士很反感,但是碍于婆婆的面子,也不好多说什么。
道士在屋里神神叨叨好一会儿,又去公公那屋子看了好一会儿,最后走到我面前,看着我的肚子直摇头。
“不妙,不妙啊。”
我刚要开口,就被婆婆接过话头。
“大师,咋不妙啊,您说?”
他把婆婆拉去一旁,一阵嘀咕,我隔着远远地,只看见婆婆一直皱着眉。
晚饭的时候,不知道为什么,气氛一直很沉闷,我因为妊娠反应吃不下东西,扒拉了两口饭就不想动了。
饭后洗碗的时候,韩宇主动起身,婆婆冷冷地一个眼风飞过来。
“大男人进什么厨房,碗放下,我还没死呢,我来洗。”
我一怔,这才第一天,就摆脸色了吗?我还以为婆婆是个好相处的人呢。于是,连忙站起来:“我来洗吧。”
韩宇看了看我,笑着说:“老婆真贤惠。”
他完全没注意到婆婆的态度和我的无奈,只看到我所谓的贤惠。
肚子已经快五个月了,显怀也很明显,顶着洗碗池的时候,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宝宝不舒服,晚饭没吃多少,手上也没多大力气,洗碗自然慢了下来。
我这边还没洗完,婆婆叮叮当当开始扫地了,好几次扫把都拂过我的脚边,似乎在宣泄不满。
可是为什么呢?思来想去我也不明白,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。
日子就这么过下去,那个道士后来又来过几次,每次来,婆婆对我的态度就差一分。
直到某一天夜里,起夜的时候我发现韩宇不在身边,偷偷出房门找他,没想到婆婆房间亮着微弱的灯光。
里面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来:
“妈……这件事情……不能……”
“咋不能?!”
婆婆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度,吓了我一跳。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,我又听见婆婆说:
“你们还年轻,有能力再怀。可是你爸这样儿,咋弄啊?”
我疑惑,什么事情扯上公公了?
“那大仙算了,小雨这孕怀的不是时候,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和你爸犯冲呢,两个人只能留一个。”
我被这突如其来的“只能留一个”吓了一大跳。什么意思?这年头竟然还会有人相信“犯冲”这种话。
所以,只能留一个的意思是说,要弄死我肚子里的孩子?
原来婆婆这些天给我摆脸色是因为这件事情。
韩宇没接话,一个转身从屋子里出来,堪堪撞上站在外面的我。
他神色尴尬极了,结结巴巴地问我:“小雨,你……咋起来了?”
我一脸冷色回了卧室,他紧跟上来。
两个人躺在床上,一言不发。
许久,“小雨……”韩宇试探性着叫我,“其实我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,那个大仙算得确实挺准的,而且……”
我听出他的画外之意了,一下子从床上坐起。
“韩宇,你TM什么意思,你也觉得这个孩子和你爸犯冲是吗?”
他没正面回答,只小声嘀咕:“你没怀孕之前,我爸的情况确实没这么差啊……”
我被气到说不出话,原以为韩宇老实,婆婆也挺和善,没想到乡下小门小户到底观念不同。
韩宇说起来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的,面对这种事情却也是“宁可信其有”的态度。
我当即就开始收拾东西,准备回娘家去了。
韩宇身后连连讨饶,我知道他心里还是爱我的,但是对于那个“犯冲”的说法,我还是不能接受。
没想到,我们的动静惊动了婆婆,她从外面推门而进,一把拿下我手里正在整理的衣服。
“你可不能走,大师说明天过来驱煞气,你要是走了,会把老头子的精气给带走的。”
被婆婆牢牢抓住手腕,我竟然挣脱不得,求助地看向韩宇,没想到他竟别开了脸。
我被半囚禁在屋里,连手机都被拿走了,都没办法联系爸妈。
第二天一早,那个所谓的大师就登门了。
家里摆好了祭祀用的贡品,我身上和肚子上都被贴满了黄黄的道符,婆婆在一旁牢牢抓住我。
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道士装神弄鬼,在我身边跳来跳去,嘴里含着一口黄酒,猝不及防地朝我喷来。
一瞬间,口水的腥臭和酒的浊气包围了我,从小到大,我还不曾受过这种委屈,现在好了,嫁给韩宇,我竟然被人凌辱成这样,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被说成是不吉祥的人。
那道士装模作样地烧了张黄符,嘴里念念叨叨。
“煞气退散,恶灵散去……”
说完,我意识到不好,他八成是想把黄符化水叫我喝下去。
道士和婆婆一人抓着我一个胳膊,把我反剪跪在地上,撬开我的嘴。
浑浊的液体直灌我的喉咙,我被迫喝了好几口浑水。
我没敢用力反抗,怕伤及肚子里的孩子。被迫喝完后,我一个人抱着肚子哭了很久,不知道这碗浑水有没有对孩子造成伤害。
最让我心寒的是,从头到尾,韩宇都没有出面,直到下午他才进门。
“韩宇,医院好吗?我肚子疼。”
“我妈说,起码得等上四个小时才能出门。”
他不敢看我的眼睛,我恶狠狠地威胁:“我要是流产死在你家了,我爸妈是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他也有些犹豫,顿了顿,还是决定医院。
医院在县城,离这儿有十几里路远,车子开了一个小时才到。
一进急诊室,我就马上抓住为我看病的医生,连哭带说地求她救救我,帮我报个警。
韩宇一看我这个样子,想冲上来,但被周围的人拉开了。
其实我肚子不疼,骗他出来只是为了报警,在这样的家庭,保不齐明天要遭受到更加残忍的对待,我不能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押上去。
报了警后,警.察很快就联系上我爸妈,他们赶来把我接走,韩宇和婆婆也被暂时拘留了。
后来我才知道,韩宇和婆婆奋力想留住公公的命,是因为他身后的那笔养老金。
公公早年在核电站工作,工作性质特殊,事故性质也特殊,内退后不仅有一大笔退休金,生病之后,看病吃药的钱也都是由政府报销的。
也就是说,他只要活着,婆婆就等于多了笔长期储蓄金,所以,才迫切地希望公公活久点。
所以,在面临“走一个,留一个”的时候,她果断选择放弃我的孩子。
出了这样的事,我爸妈也很震惊,当下就支持我向法院申请强制离婚,这样三观不正的家庭,简直是地狱。
孩子已经七个月了,我有能力生下他,也可以独自抚养他长大成人。
母亲宽慰我,恶人有恶报,他们不会得意太久的,果然,没过一段时间就传来韩宇父亲过世的消息。
他母亲气得破口大骂,到处跟人家说,是我肚子里的孩子“克”死了她丈夫。
我只觉得悲凉,宝宝还没出生就要受这样的委屈,所幸脱离了原生家庭,不然,还要经历多少荒唐事情都说不定。
他父亲走了也算是解脱,至少不用为了利欲熏心的妻子而辛苦活着了。我在家默默上了三炷香,算是曾经没能给他好好敬茶的补偿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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